吾已從楚家生意處得知，父親已死，臨死前將所有生意盡數分給掌櫃。”楚華容慢慢道：“如今愚妹一無所有，再回首昔日種種如大夢一場，或許日後會尋回家師寇刀，遠離武林在此地留下陪伴母親。”

楚華容被皇城擒住時，其師父寇刀飛殤並未在桃源仙榭。後來聽聞愛徒出事，一度曾為殺手的寇刀半途找上天錫王北辰胤，被皇城高手圍攻受傷失去下落，如今武林已不聞其蹤。

師亂點點頭：“我會替你註意你師父的下落。”

寇刀之名，同樣曾經在北域殺手道上混過的師亂自然也是聽聞，那是和陰川蝴蝶君一個等級的人物，只是因為碰上硬點子失去一只手臂，故而才退出這一行當洗手隱居去。

……當然青女這個名號也不差，師亂從來不會在這方面妄自菲薄。

“多謝義姐。”楚華容一身男裝散發，卻做女兒行禮萬福狀，神情沈靜中別有一番柔情。

師亂看了看她，低頭想想自己，不禁有些想擡手抓抓頭發：“你我本是姐妹。”

要溫婉，要動人，不能總是一副江湖草莽狀！

師亂試圖再度露出神之女的溫和表情，然後道：“對了，關於楚王孫……”她語氣一頓。

“義姐？”楚華容不解擡頭。

師亂遲疑片刻，再度開口：“沒什麽，只是勸你不可太過傷心。”要怎樣說呢，你的父親楚王孫本名鄧九五，自縊身亡不過是假象，或許不久之後江湖便會傳來鄧王爺的新聞。

楚華容應該不知道楚王孫的真實身份，甚至作為被放棄的女兒，或者作為被親生父親害死親母的女兒，知道真相後，她又該如何自處？不如一輩子活在假象之中……比如，北辰元凰身世一事，不知要比知曉幸福得多。

“夜已深，你安歇罷。”師亂說完掉頭就走，步履毫不猶豫。

“義姐！”身後傳來楚華容聲音：“我……日後，你還會來這裏嗎？”或許是預感，或許是直覺，讓楚華容遲疑之際，還是問出這句話。

師亂腳步頓了頓。

……再回這裏，再品嘗一次心痛嗎？對於月無波，理智雖能做到理解，而感情始終無法認同。義母，從此有你親生女兒陪伴身側，您……還需要吾嗎？

“有緣。”師亂終究頭也不回，淡淡道：“吾會再來！”

一步沒入夜色昏暗。

……再現身，已是百裏之外。

借著月光，師亂攤開手中路觀圖，辨認片刻，想了想，卻還是轉身先去了另外一處地方。

月光如流水，倒映真正水流淙淙，河水別有一番平靜。

峽谷清幽，茅屋竹林。

屋檐下風鈴輕搖，叮鈴靜謐。兩次淌水而來，師亂早已記住這谷地方位，這一回由峽谷上方而來，縱身落地，不驚動半點塵埃已是穩穩落足竹林前方。

身後即時茅屋，而這卻是她第一次來到屋後竹林中。

竹葉隨風颯颯清響，將月影切割支離破碎。前方便是河水，帶來粼粼水光，宛如幻境。

“皇甫兄……”師亂輕聲開口：“我又來了。”

擡頭看了看月光，師亂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背靠一桿青竹。

一片竹葉悠悠墜落。

師亂擡手接住，心境便漸漸靜了下來。

“皇甫兄，今日，我見到義母了。”

師亂慢慢開口，是訴說，也是傾吐：“明知當年她是為我好，但看到義母親女一刻，我還是嫉妒了……終究想來，亂兒依然只是凡人。”只是凡人，而非神之女。世上若真有神，又誰知同人何異？

月光明媚，照影竹風。

師亂緩緩擡手，將掌心一片竹葉貼近自己眉心，略微疲憊閉上雙眼：“皇甫兄……”

她聲音低微道：“亂兒，想你了。”

左近忽而有細微聲音。似是竹枝被折斷？師亂驀然睜眼，起身望去，只見到河水波光，並無絲毫異樣。

她想了想，擡腳尋聲走去，並未幾步便停下身形。借著月光，能清晰看到落地竹枝，斷口嶄新。

不似風吹……如何斷枝？

心中一震，師亂輕輕吸一口氣，慢慢擡頭看天。

後來天亮了，一直也沒有什麽人來到此地。

師亂拍拍衣襟上的灰站起身，離開竹林繞到茅屋前方，一臉肅穆合掌躬身：“皇甫兄你走好……”

說完轉身就走，倏然化光。

——希望下次見面別僅僅只是魂魄出現。皇甫兄，別對我說相見不如不見……

陽光燦爛，已是清晨。

順著記憶中的路觀圖而行，師亂很快便來到圖中指示地點。那是一處位於北隅皇城不遠的小山崗，山上有亭，應該是一處避雨之存在。

不置可否踏足上前，亭中果然守著一道人影。

黑發白衣，髻插木簪，容貌看起來有些兇神惡煞，面有長須。這人年齡大約在中年，正慢悠悠擡手獨自喝茶，並且擡起眼眸朝師亂看了過來。

“唉呀，等了許久，總算是等到你了。”並未起身相迎，繼續喝茶，搖頭無奈，四非凡人擡手殷勤斟茶：“來來來，且飲一杯，洗洗風塵。”不似初次相熟，倒似認識很久。

師亂在亭前止步。

恭敬行禮，師亂溫和道：“封緋，見過三叔。”

龍氣北辰

01、牽掛在，人不離武林

避雨亭，坐閑人。

黑發披肩帶木簪，刀眉兇目高顱骨，看起來絕對不像是好人的面貌，唯有在氣質神情上下功夫。於是久而久之最開始能嚇哭孩童的四非凡人插科打諢慣了，漸漸消失了一身戾氣，雖然樣貌依舊兇，嬉笑之際眉宇間卻是悅然善目。

師亂當然不曾見過四非凡人，因為從出生在仙靈地界開始，負責審查人間一切罪惡的地獄島三島主已經去往苦境，直到百年之期地獄門開，才會在任務之外回歸地獄島，稍作休息。

四位島主各司其職，古來由此。

但師亂卻聽過四非凡人之名，並非來自仙靈地界，而是腦海曾經存留過的莫名記憶。無名殘魂雖被引出封存手腕靈玉，記憶印象卻還留在腦海裏……更何況四非合為“罪”字，又能被師九如說動的人，謎題解開在聽楚華容口中說起“四非凡人”這四個字時，已是被師亂猜中答案。

“唉呀呀，不敢當，這聲三叔實在是客氣了。”

一聲謙遜，四非凡人老神在卻坐而不動，笑呵呵將手頭茶盞向前推了推：“不知不覺你已長成這樣大，果真同……他說起之一樣。”

被任性掛職已久的前島主師九如主動找上門，四非凡人也著實嚇了一跳，這才知道曾讓地獄島協助尋找的仙界神之女不但已順利回歸仙靈地界，而且再度入江湖歷練。

擡頭仔細打量眼前保持溫和表情有禮不動的師亂，四非凡人滿意地摸摸胡子，心想果然還是女媧娘娘會□人，不似自家那位臭小子，整日沒個正行。

“既是長輩，受一禮也是該然。”師亂老老實實行禮完畢，溫和臉地道：“若從島中輩分算起，喚一聲三叔更是該然。”

這一屆神之女似乎有和地獄島締結婚約。

想到這裏，四非凡人神情更加滿意，愉悅地瞇起雙眼摸著胡子。師亂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暗中點頭看來學習師九如有些成效，禮多一點有助未來談話啊……從本該隱身江湖幕後的地獄島三島主四非凡人突然插手江湖事並且找上門，師亂本能地覺出一絲別樣意味。

“那麽，吾該稱呼你什麽？”

其實兼職地獄島密探，四非凡人還是很有些警覺的，仙靈地界在武林中可算是一處隱世密地，現在亂竄的陰謀家這麽多，還是麥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直呼神之女吧。

四非凡人笑呵呵地問。

師亂坦然認真地答：“濤無定·封亂！”非是師亂，青女已成過去。而“封緋”之名師亂素來不喜，總覺得那是在喊別人。

“嗯，嗯嗯。”

四非凡人點點頭，神情一肅：“那麽你可知，吾在此等你之目的？”板起臉來，地獄島三島主還是有些威信可言的。

……至少，臉夠兇。

“大概能猜到一些。”

師亂並未否認，神色溫和沈靜。看到她這個樣子，四非凡人不由摸著胡子，一嘆：

“看來你心中自有主意，四非凡人也就不必浪費口舌多說了。”

身為前任仙靈地界靈之子的師九如破例找上四非凡人，更多是秉著故往交情，而非過去身份。但能讓師九如百般權衡下依然選擇這樣做，所為不過是仙靈地界這一屆神之女之安危。

仙靈地界位於西南之海，本在飄渺天波外，不涉半點塵埃。縱然和塵世有些來往，也是通過其他途徑，比如地獄島其實最開始便是出於這個目的而成立。

善賞罰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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